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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48 不要臉的大房,君虹裳下嫁小廝 (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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隱泛著血絲。可見,那些婆子下手並不輕,是很認真地執行了老夫人的命令。

“你現在可服了?”老夫人示意將她嘴裏的帕子給拿去,陰沈著臉問道。

君虹裳只覺得手心火辣辣的疼,全身的神經都跟著顫抖起來。打小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,讓她養的白白嫩嫩,身上沒有一處瑕疵。如今就為了幾句爭執,老夫人就打了她,還是當著這麽多下人的面,她心裏哪裏肯服。

只是,吃一塹長一智。她總算明白了,在長輩的面前,只有伏低做小才是最明智的。於是耷拉著腦袋,小聲的說道:“孫女知錯了。”

老夫人從鼻子裏哼出一聲,不再理會她。

姑奶奶看完了這一場戲,也覺得有些累了。明日一早又要啟程回陽城,便起身向老夫人告辭,回去休息了。

姑奶奶一走,楚柔姈自然也得陪著一起。而一直將自己當做隱形人的楚淩風也站了起來,他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,自然不便再留下。況且,他還是個男子,繼續留下怕是有損女兒家的閨譽,便也起身離開。

一場不算大的風波算是過去了,老夫人也乏了。管氏不宜晚睡,也起身回了攏翠院。人都散去了,霓裳自然也沒有留下來的必要,於是也帶著淺綠和初荷朝著梨香院方向而去。

君虹裳小心翼翼的望了老夫人一眼,喏喏的說了聲“告退”,也灰溜溜的出了福安堂。不過,她並沒有立即離去,而是四處張望,似乎在找什麽人。

“鎖兒這個死丫頭死哪兒去了!”她在院子裏兜兜轉轉了幾圈,沒有發現自己的貼身丫鬟,頓時氣得直跳腳。說好讓她去打聽楚淩風的下落,然後回來稟報她的。卻偏偏一時找不到人,真是急死她了。

行走到一處僻靜的花園,君虹裳兀自生著氣。突然,從一旁的假山後面伸出一個小腦袋來,在看清楚眼前的人後,這才小聲的叫喚起來。“小姐…小姐…奴婢在這兒…”

“你個死丫頭,躲在後面做什麽。還不給我滾過來!”君虹裳一向喜歡頤指氣使,對下人也都沒個好臉色。

那個叫鎖兒的丫頭見四周無人,這才貓著身子從假山洞口裏鉆出來。

“還不快點兒告訴我,楚公子到底住在哪個院子?”她一早就計劃好了,想要來個月夜邂逅。她想,憑借著她的聰明才智和美貌,一定會讓那個楚家嫡長孫對自己神魂顛倒。到時候,她嫁去侯府,成為人上人,身份比君霓裳這個侯府嫡女還要高貴,心裏就暗自得意。

鎖兒臉上自信滿滿,壓低聲音在君虹裳的耳邊說了幾句,立刻讓主子陰沈的臉色變得欣喜不已。

“你是說,他獨自一人住在荷香院?”君虹裳此刻雙頰泛紅,一副羞怯的模樣,與剛才的囂張跋扈大相徑庭。

鎖兒信誓旦旦的指天發誓,說絕對不會有錯。

君虹裳滿意的打量了鎖兒一眼,便偷偷摸摸的朝著荷香院走去。

霓裳剛回到梨香院不久,就看見一個眼生的丫鬟匆匆忙忙的進了院子,湊在初荷的耳邊說了些什麽。初荷給了那丫鬟一個荷包,笑著走過來稟報道:“小姐猜的真準,大姑娘果然沖著荷香院那位去了。”

霓裳撇了撇嘴,對這個堂姐的舉動感到不齒。古代女子也這麽開放嗎?這般不知羞恥的跑到男子的院落去,真是丟人現眼啊。

此刻,她真的很同情那個被堂姐看上的楚公子。若真是讓君虹裳得逞,那麽他就必須對她負起責來。可憐的楚公子,就要跟一個行為不檢嬌蠻跋扈的女子結為夫婦,真是太委屈他了。

“小姐,您真的要眼睜睜的看著楚公子被人陷害嗎?當初,若不是那楚公子據實以告,小姐怕是不會這麽順利的退掉親事呢!”初荷想到楚公子那樣高潔的男子,就要被大姑娘這樣德行的女子給玷汙了,心裏很不是滋味。

看著初荷那不舍的樣子,霓裳忽然靈機一動,想明白了一件事情。看來,那位楚公子是將她身邊的這個丫頭的魂魄給勾去了。所以這丫頭張口閉口的楚公子,這麽充滿正義感。

“初荷,你為什麽這麽緊張楚公子?該不會是春心萌動,喜歡上他了吧?”

初荷頓時紅了臉,眼神閃爍的嬌嗔道:“小姐…您怎麽可以這麽取笑奴婢。奴婢是什麽身份,楚公子又是什麽身份?奴婢就算再沒有自知之明,也不會生出這樣的想法。”

“這樣的想法怎麽啦?又不犯法。”霓裳嘀咕著,覺著這丫頭的思想還真是頑固,一口一個奴婢,自卑的厲害。

“好了好了,不打趣你了。就如你所說,楚公子的確是有恩於我。那我就幫他一次,就算是報答他的直言相告了。”霓裳見她臉色紅得都要滴血了,生怕她一個激動得了腦溢血,這才忍著笑轉移了話題。

初荷見小姐答應出手相助,心裏的不安也少了很多。“那小姐要怎麽幫楚公子?”

“當然是通知楚公子別回荷香院了,現在回去還不被大姑娘堵個正著?到時候就算是有一百張嘴都說不清楚。從這邊到荷香院要一炷香的時辰,初荷你腳快,過去通風報信。而後,再找個小廝扮成楚公子在屋子裏,咱們來個偷龍轉鳳。”霓裳眨著眼睛,無比歡快的說出自己的想法。

君虹是想要嫁禍於人,從而飛上高枝,是絕對不可能的。尤其還是在侯府,她的眼皮子底下。

她若是在別的地方行這等齷蹉的事情,她還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,畢竟是堂姐妹,她也不好做的太過。但她偏偏選擇在侯府動手,那就別怪她不客氣了。如此敗壞侯府名聲的女人,她不能輕易饒了她。她沒有害人的意思,卻不得不提防有些小人故意拿侯府的名聲興風作浪。

初荷聽到霓裳的吩咐,便一路小跑去了荷香院,希望能夠在大姑娘之前趕到那邊,勸楚公子暫時回避。

兩柱香時辰過後,荷香院果然響起了一陣驚天動地的尖叫聲。侯府的主子們被驚動,全都朝著這邊聚了過來。

“出了什麽事了?”老夫人被丫鬟攙扶著,頭飾都已經除下,只用一只簡單的玉釵挽著頭發,想必是剛睡下不久。

荷香院正屋的門口跪著一個長相清秀的丫鬟,一直在不停地哭,直到老夫人進來,這才跪著爬過去,哭訴道:“老夫人,您一定要為我家小姐做主啊!小姐對侯府不甚熟悉,一時走錯了院子。不曾想…不曾想來到這荷香院的門口,遇到了楚家公子。他二話不說,就拉著小姐進了屋,奴婢攔都攔不住啊…”

老夫人聽了這丫頭的控訴,腦子裏嗡嗡作響,氣得氣血翻湧,渾身顫抖不已。她才剛罰了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,結果轉過身去,就又生起事來,還真是讓人不得安生。而且這一次還牽扯到忠烈侯府的人,這叫她這張老臉往哪裏擱啊!

君虹裳再怎麽胡鬧,但也是君家的後代,是她的孫女。她想要擺脫責任,都是不可能的。她只希望不要鬧得太大才好,否則侯府的顏面全都叫她丟光了。

什麽走錯了地方,這簡直是胡說八道!她從福安堂出來,怎麽會繞到方向完全不同的西廂去,簡直是睜著眼說瞎話,當她好欺騙嗎?

“信口雌黃!”老夫人怒斥一聲,嚇得那丫鬟都不敢哭了。

老夫人不該是心疼的上去保護自己的孫女,然後痛罵那登徒子一頓,然後要他給個說法,讓小姐嫁過去為妻的嗎?

“真是有趣啊…沒想都堂哥這般饑不擇食,對那樣無恥的女人也下得去手?”站在一旁幸災樂禍的不是別人,正是前來看好戲的楚柔溪。

楚柔姈依舊冷冷淡淡的,安靜的站在母親的身邊,不發一言。霓裳落在了最後,也是故意為之。簡單的發式上,斜插著一直木簪,顯得有些匆忙。

“發生了什麽事?”她上前去扶著管氏的胳膊不解的問道。

管氏搖了搖頭,沒有說話。有老夫人在,她自然是不必開口的。反正她最大的任務就是安心的養胎,其他的事情她能不過問就不過問。

霓裳順著管氏的視線看去,只見老夫人怒氣沖沖的命人去撞開房門,自己也帶著丫鬟婆子朝屋子裏走去。

“祖母…您要為孫女做主啊…孫女一個清清白白的女子,卻被楚公子這般褻瀆,孫女還有什麽臉面活在這世上,還不如死了算了!”君虹裳身上的衣衫被扯得歪歪扭扭,還露出了半截香肩,一只繡花鞋被甩到了一邊,而她又哭的淒慘無比,明眼人一看便知道經歷了些什麽。

姑奶奶閉著眼,好半晌才睜開。

若真是楚淩風做下了這不恥的事,她這個做嬸嬸的,也脫不了關系。畢竟,人是自己帶出來的。如今出了事,她也不能置身事外了。

楚柔溪瞥了君氏一眼,她就是喜歡看到嫡母受牽連,這樣她就多了一條教官不力的罪名。到時候就算太夫人有心維護她,大房也不會輕易饒了她。她真應該感謝君虹裳這個沒腦子的女人幫了她一個大忙啊!

老夫人氣得快要吐血,狠狠地瞪了君虹裳一眼之後,便命人上前去叫那個醉的不省人事的楚公子。雖說這件事還存在很多的疑問,但君虹裳畢竟是君家的孫女,為了君家的顏面,她也不能讓她有事。

“楚公子,楚公子…”幾個年老的仆婦上前去推了推那趴在床頭一動不動的男子,接連喚了幾聲都沒有動靜。

難道是醉的不省人事了?不明所以的人都面面相覷。

君虹裳也有一絲的疑慮,但為了自己的未來著想,她又擠出幾滴眼淚,添油加醋的將事情渲染了一番。從她嘴裏說出來的話,竟然演變成楚公子酒後失德,不顧她的意願,強行將她擄到屋子裏欲行不軌。

“還真是會睜眼說瞎話啊…”霓裳嘆了口氣,對這位堂姐編故事的能力感到不可思議。這麽好的口才,不去說相聲太可惜了。

管氏凝了凝眉,似乎看出了什麽端倪。將女兒拉到一邊,細細問過之後,心中對大房一脈更是感到不齒。“這是個不知檢點的東西,咱們君家怎麽就養出了這麽個恬不知恥的女兒!若是傳出去,咱們侯府的臉面要往哪裏擱?!”

幸好這是在自己家裏,若是在別的場合,侯府的臉面怕是早就被她給丟光了。

霓裳安撫著管氏,輕輕拍著她的背。“母親何必為了這麽個不成器的動氣?再說了,她又不是侯府的女兒,自然不會影響到侯府的聲譽。幾十年前,侯府就已經分家了。她君紅裳自個兒犯下的事,又與侯府何幹?”

“可她到底是姓君的,別人說起來也不會好聽。”

霓裳不以為意的笑了笑,道:“母親放心好了,老夫人是絕對不會讓家醜外揚的。大房想鬧上門來,也是理虧,他們討不到什麽好的。”

“這裏好熱鬧啊,可是發生了什麽事?”就在君虹裳哭的昏天暗地,幾次想要撞墻的時候,院子門口突然出現了一個頎長的身影。隨同他一道前來的,還有侯爺。

“哭哭啼啼的,像什麽話!”侯爺一見,又是大房的侄女惹了禍,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。看來剛才的處罰還是太輕了,這個眼皮子淺的侄女還是沒有接受教訓,依舊我行我素。看著情形,怕又是她挑起了事端,真叫人不得安寧。

君虹裳臉上哭的稀裏嘩啦,妝容也花了。聽見門外的動靜,她不由得嚇了一跳。那聲音很熟悉,好像是…她驚愕的回過頭去,見到門外那位風采翩翩的佳公子,頓時忍不住尖叫一聲,差點兒沒暈過去。

這怎麽可能。門外怎麽還有一個楚公子?那床上躺著的那個又是誰?君虹裳越想越後怕,整個人抑制不住顫抖起來,像篩糠一樣。

“這到底是怎麽回事?”老夫人回過神來,一下子就看出了問題的癥結所在。

原本還想著為孫女主持公道的心情都沒有了,只覺得一張老臉燙的厲害,真是面子裏子都掉光了。這都是大老爺養出來的好女兒,讓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顏面無光。這個爛攤子,她是不想管了。

“晚輩剛才出了院子,就被侯爺叫去喝酒,沒想到聽說荷香院出了事,這才回來看看。”楚淩風也是個聰明人,話都只說一半,含糊其辭的,將所有的疑點全都抹去。

眾人的視線再次聚焦在君虹裳的身上,大多都帶著鄙夷和蔑視。這樣赤果果的栽贓陷害,還真是令人發指。而且,這陷害還錯漏百出,大姑娘連人都沒弄清楚,就與人糾纏到一起去,還反過來說是被人輕薄了,這是太可恥了!

那一雙雙輕視的目光掃過來,君虹裳真的恨不得一頭撞死算了。剛才她不過是演戲罷了,隨口說說,可到了此時,她真的希望自己已經死了。因為一個死人,是可以不在乎別人的眼光和看法的。

“居然主動跑到客院來獻身,還反咬一口,想要栽贓給他人,真是太不知廉恥了!”

“鬧出這麽大的動靜,結果竹籃子打水一場空,真是笑掉大牙了!”

“那小廝看了大姑娘的身子,大姑娘怕是要嫁給那小廝了!”

“這叫自作孽不可活。誰叫她想要算計別人呢,結果卻將一輩子給搭進去了,真是不劃算啊…”

四周的閑言碎語,像是一塊塊巨大的石頭壓的君虹裳喘不過氣來。她明明計劃的好好地,打聽到了楚公子的下落,然後尾隨他進屋,再做出被輕薄的假象。如此一來,他縱使有一千張嘴也說不清,只能答應娶她為妻。

可是沒想到,事情竟然發展到這個地步。那楚公子竟然沒有回屋,剛才進屋的男子,只是負責打掃的小廝,這叫她情何以堪?

難道她真的要嫁給一個低賤的奴才嗎?不,絕對不可以。

“祖母…祖母你可要為孫女做主啊…一定是這個奴才,是他覬覦孫女的美貌,所以才假冒楚公子,欲對孫女不軌…祖母,孫女也是受害者啊,您一定要將這個奴才千刀萬剮,為孫女主持公道啊!”

那小廝被潑了一身的冷水,總算是醒了過來。聽到君虹裳的一番話之後,立刻嚇得上前磕頭求饒。“老夫人明鑒…奴才冤枉啊!奴才不過是替楚公子送熱水進來,沒想到剛要轉過身去,就被大姑娘從身後抱住。奴才嚇了一跳,掙紮之下不小心撞倒床柱上,就暈了過去,哪裏還記得以後的事啊。老夫人若是不信,大可讓人去床頭驗看,真相如何便知分曉。”

侯爺聽到那小廝如此有條理的一番話,不由得驚愕住了。他沒想到,一個小小的下人,也有這樣的才幹,當真是小瞧了他了。

“你胡說。分明是你看我貌美,便趁著無人的時候,想要對我不軌。你個膽大包天的奴才,本小姐也是你能肖想的麽?!”君虹裳尖叫著,變得有些歇斯底裏。

楚柔溪嗤笑一聲,落井下石的道:“就你那樣的姿色,也算得上美貌?別笑死人了!那小廝是瞎了眼麽,竟然會看上你?”

君虹裳氣得咬牙切齒,恨不得上前去撕了楚柔溪這個幸災樂禍的女人。“楚柔溪,你少在這兒說風涼話!在侯府,哪有你說話的份兒!”

楚柔溪不屑的斜了她一眼,滿臉的鄙視與不屑。“的確是不該與你廢話。和你這樣的人說話,簡直就是臟了我的嘴。”

“你…”君虹裳氣得渾身發抖,卻說不出任何話來。

氣急之下,她一口氣喘不上來,撅了過去。

鎖兒喚了一聲小姐,撲到君虹裳的跟前將她扶起,神色很是驚慌。結局不該是這樣的,她家小姐的身子被一個小廝給看了,那就只能下嫁了。想到自己的主子要嫁給一個同樣身為奴才的下人,她心裏就…很想大笑三聲:君虹裳,你也有今日!

平時,君虹裳頤指氣使,對她們這些奴婢非打即罵,她早就受夠了。若不是自己的賣身契還在她們母女的手裏,她早就不願意呆在她的身邊,任她使喚踐踏了。如今,看到她遭了報應,鎖兒真的很開心。

“還不給我閉嘴!”老夫人對這個孫女實在是太過失望了,都這個節骨眼兒了,她還不收斂一些,真是個庸才。

君虹裳見老夫人是真的氣惱了,這才不得不低下頭去不敢再吭聲。

等到老夫人神色緩和了一些,景嬤嬤這才上前去詢問道:“老夫人,您看這事該如何處理?”

老夫人瞥了那跪在地上的小廝一眼,不動聲色的問道:“你是哪個院子奴才,平日裏都負責些什麽?”

那小廝見老夫人問話,恭敬地磕了個頭,才用鏗鏘有力的聲音答道:“回老夫人的話,奴才秦三,原先是話事房當差的。因為姑奶奶回府,後院人手不夠,奴才便被調到荷香院服侍楚公子。”

老夫人見他態度恭敬卻不失大氣,答話也是有條不紊十分明朗清晰,心裏便高看了他幾分。能夠在話事房當差,必定是個不錯的。老夫人頓了頓,正沈默著想著該如何處理這事,侯爺便上前兩步,率先開了口。“這小廝倒是個可造之材,兒子很是欣賞,想收了他到書房侍讀,母親覺得意下如何?”

侯爺的擡舉,令秦三有些受寵若驚。

老夫人點了點頭,於是接著問道:“你家裏還有些什麽人,都做什麽營生?”

眾人見老夫人居然關心起一個小廝的家事來,心中都有了數。老夫人怕是想要讓大姑娘下嫁呢!

君虹裳越聽越覺得不對勁,祖母和叔父不幫著自己也就罷了,還對一個小廝如此看重,實在是太過了。就她那榆木腦子,還未往結親這方面上想,只是覺得自己被當成了透明人,心裏無比的委屈。

見事情已經解決的差不多了,姑奶奶也沒興致繼續看下去,於是帶著兩個女兒率先告退。她這一走,楚淩風也不好意思留下,畢竟是外人,主人家處理家務事他不便在場,於是也隨意找了個借口躲了出去。

不一會子,院子裏就只剩下自家人。

那小廝先是微微一楞,繼而將自己的身世一一道來。霓裳總結了一下,那就是因為家道中落,他一個落魄秀才自願賣身入府當了小廝,家裏還有個老娘。概括為八個字就是:人口簡單,家世清白。

“嗯,倒也是個不錯的。柏兒你覺得呢?”老夫人瞥了君虹裳一眼,心裏便打定了主意。

侯爺對老夫人的暗語也早已領悟,點了點頭,道:“全憑老夫人做主。”

老夫人頷首,整理了一下思緒,便對跪在地上沒個樣子的君虹裳說道:“今日之事,都是你自個兒挑起來的,就由你自己承擔。秦三人不錯,又有些能力。若有侯爺的提拔,將來若是有了出頭之日,也不算辱沒了你的身份。你回去給我好好地反省反省,過兩日叫你爹娘到府上來一趟,挑個吉日嫁過去吧。”

君虹裳驚愕的張著嘴,半天回不過神來。

她雙眼瞪得老大,根本不肯相信老夫人的話是沖著她這個孫女說的。她堂堂侯爺的侄女,怎麽可以嫁給一個低等的奴才!

不,她絕對不能答應。

“祖母…我可是您的親孫女啊,您怎麽能這麽對我?他是什麽身份,一個低賤的奴才,我怎麽能夠嫁給他?!”君虹裳大聲的嚷嚷著,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。

老夫人冷冷的眸子掃過去,打住她即將說出口的話語,喝道:“你給我住嘴!就你這德行,哪裏有半點兒君家女子該有的氣度。今兒個禍事是誰闖出來的?還不是你自個兒!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底打的什麽主意,如此不知檢點,還把臟水往別人身上潑,你不要臉侯府還要臉面呢!秦三也沒什麽不好的,有才識有學問,假以時日必定能成大器。莫說是下嫁了,我還覺得是你高攀了呢。言行舉止粗魯不堪,沒有半點兒大家閨秀的樣子,君家這些年是白養你了!不下嫁也行,但你的清白已經丟失,不會再有人願意娶你,你只有兩條路可選:一,是剃了頭發去廟裏當姑子;二,是一根白綾了結了自己。你回去給我好好地想清楚。”

君虹裳聽完老夫人的話,尤其晴天霹靂。

她才不要去當姑子,清茶淡飯孤苦的過一輩子。她也不想死,她這樣的大好年華,怎麽可以死去?這兩樣,她一樣都不想選。可是要她嫁給一個沒身份沒地位的下人,她無論如何都不會同意的。

“祖母…你這麽能如此狠心?他一個下賤的奴才,怎麽能配得上我。我就算再不濟,也是君家的大姑娘,是侯爺的親侄女。您這樣做,就不怕外人恥笑嗎?”她據理力爭的說道。

霓裳嘴角微揚,心道:這堂姐還這是不知好歹,老夫人已經夠手下留情了,難道她真的想要自尋死路不成?不過驕傲如她,讓她嫁給一個身份卑微的下人,那簡直比要了她的命還要痛苦。

果然,老夫人在聽到她的狡辯之後,臉上也露出不屑的神態。“你都做出這麽不要臉皮的事情來了,我害怕別人笑話嗎?別人就算要恥笑,那也是笑你的爹娘沒教養好你,與侯府何幹?世人皆知長樂侯府早已分家,你的罪孽憑什麽要侯府來背,你又算個什麽東西!”

老夫人這一番狠話,讓君虹裳受到了不小的打擊。一直以來,她認不清事實盲目驕傲的資本就因為她是長樂侯的侄女。如今失去了老夫人和侯府這個靠山,她不過就是個商人的女兒,是屬於最末等的商人之女,又有什麽好得意的。

霓裳看見君虹裳那失魂落魄的樣子,沒有絲毫的同情。這種認不清自己身份的蠢貨,不值得她同情。

管氏對老夫人的處置沒有任何的異議,反正這大房早已生分了,她對他們毫無感情可言。加上前些日子大房背地裏做的那些事情,她早就寒了心。這會兒虹姐兒被逼著嫁給一個看了她身子的下人,她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,一丁點兒的憐憫都不曾有過。

侯爺見事情處理完了,也就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。“母親受累了,早些回去歇著吧。還不快扶你家小姐回府?!”

送走了老夫人,侯爺便送管氏回了攏翠院。這裏的善後,就交給了自己的女兒霓裳。

“這院子今晚怕是住不了人了,幸好隔壁的湘竹院還空著。淺綠,讓丫鬟婆子們利索一些,盡快收拾出來,好讓楚公子住進去。”霓裳做事一向雷厲風行,三兩下就將事情給安排好了。

丫鬟婆子們各司其職,不一會兒就散去了。剩下君虹裳和她的丫鬟,也渾渾噩噩的離開了荷香院,淹沒在了夜色中。

霓裳妥善的處置完畢,正要往回走,就見到不遠處站著的楚淩風,於是禮貌的朝著他點了點頭。

“小姐請留步。”楚淩風有些急切的攔住她的去路,似乎有話要說的樣子。

“楚公子有什麽事?我家小姐要回去歇著了。一會兒湘竹院收拾出來了,會有丫鬟來請公子過去的。”淺綠有些不讚同的望了自家小姐一眼,並沒有要避開的意思,依舊不近不遠的站著小姐的身後,臉上的神色也變得謹慎起來。

楚淩風見她沒有屏退丫鬟,心裏有些話又不好當著外人的面說,於是開口道:“今日多虧了小姐相助,否則後果不堪設想。在下感激不盡。”

“楚公子不必客氣,這是我該做的。若是真的要謝,就謝初荷那丫頭吧。要不是她飛奔著去給公子報信兒,怕是事情不會這麽圓滿的解決。”霓裳絲毫沒以恩人的姿態自居,反而將功勞都推給了自己的丫鬟。這在楚淩風看來,便是她想要撇清關系,與他保持距離了。

想到自己喜歡的女子對自己處處防備疏遠客氣,他心裏就不是個滋味,臉色也漸漸地變得蒼白起來。“如此,便多謝初荷姑娘了。”

初荷一直低垂著腦袋,也不知在想些什麽。忽然聽見被點名,有些錯愕的擡起頭來。“公子不用客氣,奴婢愧不敢當。”

霓裳見這小丫頭臉紅著低下頭去,嘴角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。“天色不早了,楚公子還是早些歇著吧。霓裳告退。”

福了福身,霓裳沒有任何留念的帶著兩個貼身丫鬟從他身旁走過,只留給他一個淡漠的背影。

楚淩風心口酸楚不已,雙手也不自覺的拽進。

經歷了這麽多的事,姑奶奶在年前最終還是離開了錦州城,回陽城去了。臨走時,她依依不舍的拉著老夫人說了好一會子的話,眼眶濕潤。

送走了姑奶奶一行,霓裳又開始張羅起過年的東西。各房各院的丫鬟婆子忙著貼對聯掛燈籠做吃食,到處可見忙碌的聲音。

除夕夜,侯府裏一片歡聲笑語。

霓裳穿上新做好的帶著喜慶圖案的簇新衣裳,梳了個比較繁覆的百花髻,還特意戴了一朵石榴紅的絹花,這才帶著丫頭去福安堂給老夫人請安。

老夫人看著孫女愈發妍麗的容貌,心裏滿意的不得了。一家人翻過年去,就要回京城了。到時候見到那些老姐妹,她可要好好地帶著孫女出去炫耀一番,也好讓她們羨慕羨慕。

管氏的身子愈發沈了,肚子也凸顯了出來。在經歷了初期的不適之後,如今胃口大好,每日至少要吃五頓飯,原先的尖下巴也變得圓潤,看起來頗為富態。

侯爺休沐在家,一家人圍坐在一起,氣氛很是和諧。

原本這樣的美好氣氛可以一直延續下去,可是不知道哪個院子不懂規矩的丫鬟匆忙的闖了進來,硬生生的打斷了屋子裏的氛圍。

“什麽事如此驚慌,學的規矩到哪裏去了!”老夫人自打經歷了大老爺那些糟心的事之後,就重新對府裏的規矩嚴格了起來。

那丫鬟額上冒著細細的汗珠,一副心急如焚的樣子,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道:“老夫人饒命,奴婢真的不是有意沖撞老夫人的…實在是…何姨娘她高燒不止,竟說胡說,奴婢想求老夫人給個恩典,去請個大夫。”

她回話的時候,還不時地偷偷地瞄著侯爺的反應。然後,侯爺聽了她的稟報,只是微微蹙眉,卻沒有起身過去探望的意思,頓時有些心灰意冷。她可冒著被罰的風險硬闖進來的,如今看到侯爺對姨娘這般的冷淡,她就忍不住一陣心寒。

“大過年的,盡添晦氣!”老夫人最是迷信,被丫鬟這麽一攪和,好心情都沒有了。“她病了,又沒攔著你們請大夫。偏偏在這時候跑過來找晦氣,你眼裏可還有我這個老夫人!”

“老夫人饒命…奴婢知錯了,老夫人開恩。”見老夫人變了臉色,那丫鬟頓時嚇得魂飛魄散。

霓裳也不想大過年的被影響心情,於是上前扶住老夫人的胳膊,撒嬌道:“祖母何必動怒?丫鬟不懂事,罰了便是,氣壞了身子可不劃算啊。”

“是啊,母親。”管氏也開口說道。“這丫鬟不懂規矩,讓人攆出去也就罷了。您呀,可要好好保重身子,將來還要幫忙帶孫子呢。”

提到孫子,老夫人的火氣就降了下來,眼神也一瞬不瞬的盯著管氏的肚子,眼神也柔和了不少。“嗯,說起來有些事情也要早作打算了。再有幾個月,你就要臨盆了,這產婆和乳娘要備著了…”

“還早呢,還有五個多月呢…”管氏滿足的撫摸著肚子,臉上暈著一層淡淡的幸福。

那跪在地上微微發抖的丫鬟見主子們根本不在意何姨娘的死活,但又不敢擅作主張的離開,一時有些為難。

霓裳淡淡的掃了她一眼,終於發了善心,說道:“還杵在那裏做什麽,何姨娘不是病了嗎?還不快去找大夫!”

那丫鬟趕緊磕了頭謝恩,忙不疊的跪爬了出去。

這不怎麽和諧的一幕很快就被新的話題給淹沒,屋子裏漸漸熱鬧了起來,就連平日裏不怎麽說話的杜姨娘也時不時陪著說上兩句。

她們聊的話題霓裳插不上話,便一個人坐在軟榻上拿起手裏的一個荷包把玩著。那荷包她也不知道從哪裏來的,前些日子她在床榻上無意中找到的,看著喜歡就留下了。

管氏看到她手裏的物件,眼睛一亮,道:“霓兒,你這荷包哪裏來的?”

老夫人的目光也被吸引了過來,頗有興致的看了一眼,道:“的確是精致,不像是一般的手法,看著有些眼熟。”

“聽母親這麽一提醒,媳婦也覺得這荷包的繡法看著有些眼熟。像是…出自京城第一繡娘姜十娘之手。”管氏細細研究了一番,這才想了起來。

“果真是姜十娘的手法,霓兒你從哪裏弄來的這個荷包?”據老夫人所知,這姜十娘的名氣之盛,堪比名門閨秀。她的手藝好的沒話說,連一向挑剔的太後娘娘也讚不絕口。想要得到她的一幅繡品,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。霓裳一直生活在錦州城,她是從何處得到姜十娘繡的荷包的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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